【轰爆】雄英街505号

第一章
阴阳味儿
·01

这是2017年，其实我是想写1987年，19开头读起来特别有味道，其他都不行，只有带九才有韵味。很遗憾既不是什么乱世，也算不上太平盛世。总之不算太好，也不差，人浑浑噩噩地过也不至于担心自己明天是否活得下去。
总得找点事干。
我刚刚搬到雄英街的时候，奔着提前养老来的。原先住在东京市中心，朝九晚不知多少，点头哈腰一整天，扶着针刺一样的腰椎颈椎坐晚上的地铁回家，等着闹钟把自己从被子里拽起来再重复一遍这样的生活。久而久之，身体吃不消，大病一场，一并丢了工作。好在工作几年，有些积蓄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退休修生养息。千挑万选，选下雄英镇，在雄英街买了一间房子，种花种草，读书写字。然而提前退休不过是无业游民的另一种说法，没有退休金，坐吃山空，只能出去打工，同时两份。
第一份是早上起来去餐厅吃早饭，正好看见招轮班侍应生，当即抓着面包应聘，即日上班。
第二份在医院做了几次义工，被问起来有没有兴趣做陪护人员。想想钱多多益善，工作只要不算灭绝人性而且时间允许，也是多多益善。
雄英街505号的故事就是从这两处打工的地方听来的。
关于两个青年人的事。
大家见我愿意听，也都乐得分享。问愈细愈来劲，添油加醋，眉飞色舞，唾沫横飞。我也不知真假，木木地听着，不时问两句。餐厅老板有次跟我有意无意提起来，“你不是愿意写文章么，把他二人记下来写成书如何？”我像是一下子开了窍，当即从文具店买了一笺信纸，回家便埋头。
七年前，爆豪胜己搬到雄英街住。那是一个普通的晴朗的下午，突然街上来了一辆卡车，从副驾驶跳下来一个头发蓬松有点像刺猬的淡亚麻色发色的青年。他穿着橘红色的松垮卫衣和黑色短外套，下身穿深灰色短裤长筒过膝袜板鞋。凶神恶煞的，像别人欠了他人命一样。到现在，雄英505号周围的邻居还能记得他刚刚来那一天的样子。
雄英镇很小，雄英街也很小。
镇子是曾经的英雄的故乡，名字透着一股英雄味。但是镇子透着的是一股泥土味道。虽然不完全靠农业支撑，但闭塞又原始。田地河水，时不时出现脚下的泥土地面。背靠山地，巨木林立。有可能是树多的原因，多数人擅长木工活，有些工匠专做能面，甚至小有名气。
在我之前，只有两个外乡人。一个是七年前的爆豪胜己，另一位是九年前的轰焦冻。轰焦冻可以暂且放放再讲，先说爆豪胜己。
像他这种人，也许放在人流如潮的东京，也让人过目不忘，何况是这个土味儿的小镇。有人造访本身已经算是稀奇事，乔迁定居，更算新鲜。所以很快就有人趴在自家阳台看热闹。
驾驶座坐的是搬家公司的人，下来和青年说了几句话，两个人开始干活。其实家具并不多，主要是几个纸大箱子，一张单人床，几把椅子，两个行李箱。
半小时之后东西完全搬空，搬家公司的员工跳上车，像不愿意在此久留一样走了。爆豪胜己在街上站了一会儿，抬头打量自己将要搬进的房子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，动作娴熟地点燃，抽了一口，走进屋子。
他住雄英街505号。之前这户是镇上一个自称艺术家的女人的房子。后来女人想要发展业务，某一天提着箱子锁上房门一声不响地离开了雄英镇，据说去了东京，现在小有名气。当然这只是道听途说，也有人说上京后，这位艺术家过得十分落魄。房子是泡沫经济时期的产物，两层白色洋楼，石头建筑。很漂亮，但不算真正的洋房，多多少少有点日本本土味道。
爆豪胜己踏进房子，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。环顾四周，东西蒙着防尘罩，落灰厚厚一层。他把烟掐灭，从二楼卧室开始收拾，想着至少晚上能有个干净的睡觉的去处。他是那种干活利索的人，家务尤其拿手，不论做饭还是打扫。
一般擅长家务的人给人都是一种安静温和的印象，但他不是，他不仅打扮像前文所说，身上还有不太好的印记。总共有九个耳钉，左耳五个，右耳四个。左边耳垂两个，耳骨三个，右耳耳垂一个，耳骨三个，都带着反光不重的宝石耳钉或者黑色金属耳环。其实往后过夏天的时候，大家才发现他不仅是打耳钉而已，甚至臂膀上还有大面积的刺青，当然这都是以后要讲的事。
总之他这样打扫到晚上。
“叩叩”
他坐在刚刚打扫出来的客厅沙发上，听到敲门声，打开门。是邻居家的女儿，小优。小优我是见过的，现在在镇上读高中。她见到爆豪的时候差不多是八九岁，我也问过她爆豪的事。她说她能记得那天晚上，一脸戾气的爆豪胜己给她开门，还穿着沾尘的罩衫，白色，中间有一只看起来气呼呼的熊。“我是硬着头皮把饭盒递给他的，确实吓到我了。”她笑着说。
小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一声不吭地把饭盒递给爆豪，鞠了一躬。爆豪能大概猜出来，“我是新搬来的爆豪胜己，以后就是邻居了。”
小优犹豫了一下，“你好，我是优，佐藤优。”
小优从来没想过，以后，在这里，这间房子，在这个叫爆豪胜己的人身上会发生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。也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又和这些人这些事有什么联系。她只是替父母去寒暄了一下，回家做了一个糟糕的梦。一个长着爆豪胜己的脸的怪物把自己掳走，长牙尖利，还能飞。
爆豪胜己给他在雄英街认识的第一个人留下的印象是凶恶。
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。
TBC.